lszxw1234 2011-8-18 08:42
小桃寒 。(一)
[size=4][color=Blue][align=center]小桃寒。(一)[/align][/color][/size]
瑕湖边,二十年前的旧曲子已弹了三日,缓得听不出悲喜;琴声渐淡,煮茶
的香气不可耐地弥漫了整个木屋,细细一尝,却是满口的腥甜味顺着喉咙直抵肺
腑。
屋外有人短促的低喘,打开门的一刹狠狠地稳下来气息。进来的是个姑娘,
头发有些焦黄,肤色苍白得像是得了多年的病,细弱的模样不大讨人欢喜。
木屋不大,却是隔了很多间来用,妇人摇着木轮椅进了里屋,还是二十年前
新婚的洞房,连蜡都不曾断过。光顺着窗缝照进来,落在妇人空荡荡的下半个身
子上,那身新嫁娘的裙子恍然竟不曾褪色。妇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旧事,那姑
娘却冲进来一把搂起妇人,连轮椅一块带出了里屋。
姑娘怔怔地看着妇人,一声娘生生咽回了喉中,妇人平静的脸上透着不易察
觉的恼。姑娘转身出了门,妇人只往女儿的包袱里拿出壶来,尚温热的血突突地
倒进了桌上新炒的茶叶。
妇人便是那二十年前的柳画桥,如今她只管这样的茶叶安神。
年轻的姑娘姓茵单名平,虽只二十岁出头,却是无情得很,杀人无数手段狠
毒,说她杀人的目的也多是江湖人臆测,而死在她鞭下的人又不见得无辜。她这
鞭法江湖人无不闻风丧胆,声讨不断。领教过这鞭法的人大多死得极惨,被鞭子
活活抽死后还将血放干,这便更传奇了;有一两个在鞭下活命的人向人说道这年
轻姑娘的鞭法套路极像当年柳画桥女侠的沐春风,只是已走了极端而十倍厉害,
与柳氏的化雨柔情截然无通,这茵平从不为人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行踪飘忽不
定,只被叫做平姑娘。
柳画桥拿出贴身的一块丝巾,丝巾上满满的名字如今只剩一人活在人世。
茵平贴着湖水绕了一圈,蹙眉不展,竟走出了湖前的树林,听得前头有人,
她便快步退回树林中,不过眨眼已回身站稳,手中的长鞭直直做出劈的姿势,细
弱的娇气从鼻中喘出。
“见过平姑娘。”
来人款款而来,似扶风而下,那模样是潇洒之至,向她拱手行礼,仗着自己
惹人亲近的气质就自顾自的熟络,嘻嘻地朝她笑。她只能没好气地退回树林,甩
出手中的鞭抽得男子脚边泥土四溅,没料想男子又来了兴致:“平姑娘息怒,我
无甚恶意,只是你的泥土呛了我,我打小的病最忌这个了,该如何赔?我……”
“你是谁!何以寻到此处?”
“姑娘真是忘性大,上次你杀萧娘子时我躲在树上偷看,不已告诉你我……”
“少废话!”
“哈哈,姑娘爽快,在下玉霜庭,再过两月行弱冠之礼,尚无婚配。这地方
我是跟了你许多天才寻到的,望姑娘你信得,在下并无恶意。”
茵平本是历练久的人,一般深闺女儿家自是比不得,虽总是沉闷寡郁的模样,
但内里性子是爽快果断,此等油嘴滑舌的人自己倒没见过几个,此刻忍不住扑哧
笑出声来,只好捡话来说:“你一个七尺男儿,为何名字听起来这般女气?”
“这……姑娘莫笑,可否与姑娘借一步交谈,我好细细道来?”说罢,玉霜
庭便要上前来。
“公子且慢,这树林外人过不得,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茵平一边说话一边
又架起了手中的长鞭在手腕上绕紧,双脚侧开,摆好了招式。
“平姑娘,在下并无恶意,不过这树林也罢,不如姑娘你过来可好?”玉霜
庭见茵平不让靠近,更是耍赖坐在泥地上,掏出扇子来。
茵平正欲说话,听得湖后木屋有动静,便微微扭转头去看,是柳画桥出了木
屋来。茵平微微皱眉,转身回了木屋,留得玉霜庭还坐在泥地上不起来。
“这平姑娘,真没个礼数,唉,要费心思调教哟。”说罢起身跃起,歪歪斜
斜地在树间踮了几脚便行出老远。
“这,这轻功,落鱼……平空步!”柳画桥在门内不由惊得有些失措。
柳画桥回到屋里,便拿刚才的事来问茵平。
“刚才那小子是谁?”
“我不认得,他称是见了我杀人,叫什么玉霜庭。”
“姓玉?我看你对那人是客气得过头了,可不要有牵扯的好,更别让他坏了
你的事。”说罢,柳画桥便进了睡房,留下欲言又止的茵平和一豆油灯。
“娘,我心里哪装得下他事,你现在可好些?再取一个贼人性命便可为爹爹
雪恨,娘你可会安心了?”对着柳画桥紧闭的房门说道,可等了许久,睡房中都
未传来一句答话。
翌日一早,茵平收拾罢,正拿着鞭子细细擦拭。
“这最后一个仇人的厉害想来你也了解,你是个仔细的孩子,娘只求你能为
知骁报仇,你也不用记挂娘的安危,去罢。”
“平儿明白,定竭尽所能。”茵平将双手放在柳画桥残缺的断腿处,却惹得
柳画桥朝后躲避撞倒了桌子。
“你尽可安心。”说完这话,茵平疾步出门去,却被裹挟着柳画桥的味道的
风扑面而来,麻痹了脸颊。
茵平走过湖前的树林,想到自己虽说年纪尚轻,为了爹爹的事却已是铁石心
肠,可……罢了,如今只想尽快杀掉这最后一个人。想罢,便绷紧身体低头前行,
却听到有马蹄声朝自己来。
“平姑娘!”原来又是这姓玉的家伙!
“平姑娘……”
玉霜庭见茵平不理睬他,又赖皮地下马来和她并着走,“不要不理会在下嘛,
顶多我喊你一声姐姐啊,平姐姐……”
茵平使出轻功想尽快离开,没想到这玉霜庭竟丢下马也跟她用上了轻功,就
是不肯落她半步。一路上玉霜庭对茵平是寸步不离,既然娘说这玉姓小子与父亲
的死无关,茵平也就不想伤及无辜之人,便难得理会他,只想这人功夫了得要小
心才好,两人相安无事。
咬鹿城。
茵平此行要的便是这咬鹿城主的性命,城主连弼应连家是此地大族,朝廷也
礼让三分,那连弼应嗜武如命,号称侠士,这城中大小武馆无数,更是由他领了
一个鹿山派,派中也出了些个武林豪杰。
“小子,你能知我住处和行程,那该也知我来此地作甚,你还跟?”茵平握
紧收在腰间的鞭,转身像玉霜庭问道。
茵平突然回过身来,玉霜庭连忙停住,装出一副稳不住脚步的样子朝茵平扑
去,茵平是狠惯了,反手抽出袖间的匕首就要顶住玉霜庭,奈他比自己高了许多,
只得将匕首顶在了腹上。
“平姑娘……”玉霜庭也不怒不惊,站稳了仍旧笑意盈盈,“我自是明白姑
娘的,江湖人都说这平姑娘功夫了得,我上回也只见了几招,这回我是要好好见
识的,姑娘不必在意我,万一姑娘你有个闪失,我……”说到这,茵平收回的匕
首又指向了他左胸,“我说的是万一,万一……”
“小子你少油嘴滑舌,我可不是那些个娇小姐经不得你戏耍,我既不怕你窥
我杀人,你更不要寻我的晦气,告辞。”茵平仍旧淡淡地回应,收回匕首径直进
了城。
“我暗暗跟着你就是,哼,实在是小气,不过倒真是爽快,果真有些侠气。”
玉霜庭看着茵平走开,便飞上旁边的柳树坐下,嬉皮笑脸不知作甚。
茵平进了城,寻了个最僻静的客栈住下。她已习惯夜里不掌灯,连睡觉也多
是和衣躺在外侧,杀了人被追得紧的时候干脆握着鞭坐一晚,风餐露宿也是常有
的,亏得身子强健。她是深谙这江湖的险恶的,凡事自己也是把握得住,娘亲把
自己在偏僻的湖边小屋养了二十年,除了寻仇,过的都是与世隔绝的日子,只与
周围少数乡亲来往,柳画桥除了教她武功,就叫她如何报仇,并不说其余杂事,
加上茵平杀人干净利索,与人不多一句话,且过去这些年除了杀人还是杀人,她
信这江湖是快意恩仇的。现今自己也成了大姑娘,见的世面多了些,有了自己的
想法,只是父仇未报,实在无从谈起。
二更时,茵平盘坐在地上练功,却乱了气息,她是想起了那玉姓小子,说来
好笑,自己对这小子竟生不出恶感,反倒觉得亲切得紧。正想着,听到屋顶上有
动静,窗纸上有个人影,茵平抽出来鞭子,只听一声脆响,窗户碎了便没了动静。
茵平实在不愿生事,正欲躲避之时,那人又倒悬在窗户外头。
“平姐姐,你这鞭子可真狠,不枉费江湖人畏惧也。”听得又是玉霜庭,茵
平竟松了一口气,仍旧不搭理他,回了床上继续练功。
看茵平不搭理自己,玉霜庭干脆进了屋来,自己倒茶来喝,吃了许久才开口
道:“平姐姐,我……”
“你好歹也是个知书达理的男儿,一副高贵的公子模样,哪有这半夜闯入我
女儿家房中的道理?”不等玉霜庭说完,茵平抬眼嗔道。以为玉霜庭又要编出一
套说辞,没想到听完这话玉霜庭竟喷出了口中的茶!茵平有些怒道,“你这是作
甚!”
玉霜庭却是哈哈笑道:“平姐姐,我以为你是不懂这些道理的!”
“你,给我出去!”
“姐姐息怒。我这深夜前来是有道理的,我给你送这连府的地图来,这府邸
大得很哪。”说着,玉霜庭从袖中掏出一张图来,“若是画得不好姐姐别见怪,
我可是在里头飞来飞去好半天,不过是很详细呢。你看这儿是藏宝阁,宝贝肯定
不少,这是连弼应的‘后宫’,一个比一个美,是比皇帝还享福呢!这是……”
“好了,好了。”看玉霜庭实在是没正形,茵平只得打断他,“我也就不客
气了,请回吧。”
“这是什么规矩,得了好处就赶我走,我……”说着,玉霜庭从袖中又掏出
了一盒胭脂,连同地图递与茵平,见茵平不接,只好放在桌上,“平姐姐,我的
房间在你隔壁,要是闲了闷了就拍拍墙,我立马就到……对了,这胭脂姑娘们都
说好用。”
待玉霜庭走后,茵平才睁开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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