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告:服务器迁移已顺利完成! 网址全面启用 https

服务器2号 服务器3号 服务器4号 服务器5号

申请VIP无广告,支付宝,微信,USDT!
在线客服请尝试以下不同链接如果进不了的话在线客服(1) (2) (3) (4) (5) (6)
(7) (8) (9) 实时开通

查看完整版本: 【门】(转)

dan2angel 2010-10-4 03:05

【门】(转)

[color=Blue]  [color=Black]非常周德东式的开头,让人摸不到头脑。标题急转直下,在开篇不久马上切
入主题,干净利落。没有冗长的铺垫,有的是意味深长的叙事,读者不会感觉到
烦闷。逻辑上面很有看点,但是涉及的角色比较复杂,而且多,再有就是故事有
些长,希望读者耐着心思读下去。[/color]

  路上有很多人,他们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这场面让我感到诧异,就不自觉地加入了他们。

  走过一个个岔路口,一座座立交桥,一个个地铁站,一家家夜总会,一个个
商场,一家家医院,一座座酒楼……

  日月沉浮。

  我发觉,身边不断有旧人消逝,又不断有新人涌现。

  我问身边一个强壮的男子:「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他说:「目的。」

  一句废话。

  又走了一段路,他在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说:「哥们,我到了,拜拜了。」

  我转头一看,路旁出现一座坟茔,他一闪身就不见了。

  我蓦地明白了,不是「目的」,而是「墓地」。

  我们都在朝前走。

                (一)

  老天,不可阻挡地黑了。

  楼房林立,街道纵横,人间的灯火星星点点。冷雨稀稀拉拉地掉下来,灯更
红了,酒更绿了。

  远方,黑黝黝的群山高低起伏。

  这个城市叫西京——它其实就是那个你十分熟悉的城市,我不过给它换了一
个名字而已。

  在一条安静的马路上,有一家酒楼,还在营业。整个一条街都是卖书画的,
都打烊了,只有这家酒楼的红灯笼,在黑暗中幽幽地亮着,显得很孤独。

  酒楼内在举行婚礼。

  小型演出台上,挂着两块紫色的幕布,现在它们拉严了,像一扇紧闭的门。
幕布上方,挂着一个条幅:

              撒尔幸顾盼盼

               新婚大喜

  新郎冒雨去接新娘了。

  现在两个司仪在招呼大家。他们一个矮胖,一个瘦高,看上去都是大学生。
他们穿着白色中山装和西式裤,风纪扣系得严严的。

  六桌宾客,都是20岁左右的年轻人。

  胖司仪笑眯眯地说:「一会儿,大家要吃好喝好。太匆忙了,招待不周,多
多包涵!」

  一个染绿发的青年问:「我们都不知道撒尔幸什么时候恋爱的,怎么突然就
结婚了?神速啊。」

  胖司仪说:「新娘叫顾盼盼,撒尔幸和她是在网上认识的,都一年了。」

  绿发青年又问:「可是,为什么选择这么晚的时间呢?」

  胖司仪有些不好回答:「撒尔幸做事,总是与众不同的……」

  绿发青年笑了,说:「他选择的女友,也肯定和正常女性不一样了。」

  胖司仪愣了愣,看了看瘦司仪。

  绿发青年立刻意识到,「正常」这个词味道不对,就改口道:「我是说,他
选择的女友,也肯定和平常女性不一样了。」

  瘦司仪很不高兴地飞了绿发青年一眼。

  一个染红发的青年高声问:「洞房在哪里啊?一会儿,我们的嘴巴吃饱喝得
了,耳朵还闲着呢。」

  胖司仪又看了看瘦司仪,犹豫起来:「这个……」

  红发青年说:「哈哈,总不能天为被地为床吧!天气预报说了,今天是一宿
关门雨。」

  瘦司仪打圆场说:「根据新郎新娘的嘱咐,洞房地点暂时保密。」接着,他
岔开了话题:「哪位有什么需要,立即招呼我啊。平时,大家都是哥们,今天不
同,我是你们的服务员。」

  雨越下越大了,远天偶尔闪着电,却不闻雷声。

  没有人注意到,有一条野狗,始终蹲在马路对面的黑暗中,朝窗子里冷冷观
望。灯笼映在它的双眼里,闪着两点残忍的红。

  偶尔有人举着伞,骑着自行车,匆匆经过。

  它一动不动。

  雨水浇在它的身上,它却不逃避,全身的灰毛都湿透了,顺溜地伏在身上,
看上去光秃秃的。

  也许,它是一条疯狗。

  也许,它根本不是狗——假如,一匹狼溜进城市,低着眼睛,匆匆从一个墙
角走过,有人会认出它是狼吗?

  在它这个位置,隐隐能听见酒楼里的喧闹声。

  一个薄嘴唇的女孩在叫:「新娘怎么还不到呀?我们都想看看,是什么人俘
获了撒尔幸这个帅哥!」

  胖司仪说:「应该快了吧。」

  红发青年说:「再晚的话,就成午夜婚礼了,那才叫与众不同!」

  胖司仪说:「刚才撒尔幸来了短信,说下雨不好走,喜车堵在路上。」

  不甘寂寞的绿发青年又说话了:「哈哈,不会堵在玄卦村了吧?」

  玄卦村在西郊,颇有些名气,因为那里聚集了一些外地的流浪画家。玄卦村
离这里太远了,因此,很多人都笑起来。

  不知为什么,两个司仪听了这句话,脸上的微笑都僵住了。

  雨单调地敲在窗子上,声音是这样的——啪啦,啪啦,啪啦,啪啦,啪啦,
啪啦,啪啦,啪啦。

  望出去,外面黑糊糊的,看不到对面那条野狗。

                (二)

  把婚礼放一放,现在讲讲昨夜发生的一件事。

  像所有城市一样,西京每天都在发生很多事——

  很多生意成交了。很多合同签定了。很多企业倒闭了。很多工人失业了。很
多人恋爱了。很多人离婚了。很多人进入了这个城市。很多人离开了这个城市。
幼儿园很多孩子得了小红花。医院里很多人死掉了。很多交通事故发生了。很多
狗咬人了。很多罪犯被逮着了……

  我讲的这件事,有点奇特,百年不遇:

  在西京东郊,有一片高级住宅区,叫「玉米花园」,是别墅。北边,挨着威
虎山——这个威虎山不是《林海雪原》的那个威虎山,只是重名。

  此时,天上的残月细细的,弯弯的,挂在西北,颜色猩红。

  19号别墅是最里面的一栋,两层,砖红色小楼。

  里面有个人,在上网。

  房子里没开灯,电脑屏幕的光射在这个人的脸上,像蒙上了一层绿色的面具
——那是一台乳白色电脑,PC配件全部整合到了显示器内,超薄。

  他QQ的个人资料上写着:伏食,男,24岁。

  其他空白。

  伏食不是帅哥,不过长得很男人:寸头,肤色有些黑,四肢强健,牙齿坚固
,眼神凌厉。

  这幢别墅是金像影视公司总经理米嘉的——伏食是米嘉的助理。他和这房子
,都是米嘉的。

  他在等一个人。

  金像影视公司有一个网站,伏食在这个网站的「午夜论坛」里,认识了一个
女孩,她的网名叫「目分目分」,是个恐怖故事爱好者,来自江苏北部农村,目
前在西京大学读书。

  两个人聊得很投契,不知不觉开始了网恋。

  文字就是他们的身体、眼睛、嘴巴、心灵。QQ是他们的幽会场所,他们用
文字拥抱、交流、亲吻、彼此疼爱。

  目分目分是伏食在网上认识的第一人。

  似乎就是因为她的缘故,伏食喜欢上了这个虚拟的世界,就像干裂的嘴唇得
到了一个湿润之吻。

  今天,目分目分没上线。

  网上有无数的人,大家在纵横交错地热烈交谈。然而,伏食没有参与,他枯
坐在电脑前,显得十分孤单。

  观望了一会儿,伏食站起来,去卫生间了。

  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他精神了许多。回来,正要坐下,却停住了——鼠标怎
么掉下来了?它悬在空中,一下下晃荡着。

  这其实是一个不吉利的征兆。

  然而,伏食没有多想,弯腰把它拿起来,小心地放在了宽大的电脑桌上。动
了动,屏幕上没有它的踪影。

  他叹口气,用键盘操作,把电脑关了。接着,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准备睡
觉。

  房间里一片寂静,甚至听不到蚊子叫。

  米嘉在公司加班,不知道今夜她还回不回来。按照惯例,此时她应该打个电
话……

  手机响了。

  伏食接起来,里面无声。

  他低低地问:「哪位?」

  过了半天,话筒里才响起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她似乎在压抑着心跳:「你
好。」

  「哪位?」

  「……你猜。」

  「目分目分。」

  「你怎么知道是我?」对方惊讶了。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认识你。」伏食认真地说,感觉不出他是在开玩
笑。

  「你想不想……和我见面?」

  「想。」

  「你在哪儿?」

  「威虎山。」

  「东郊?」

  「是。」

  「哦,那算了……」

  「怎么了?」

  「太远了,我在西郊呢。」

  「没关系。别说你在西郊,你就是在西方,我也飞过去。」

  「嘻嘻,要是我在西天呢?」

  「同样没问题,我……爬上去。」

  「那你来吧。」

  「具体在哪儿?」

  「玄卦村。」

  挂了电话后,伏食看了看表,10零几分。

  他穿上一件衣服,匆匆朝外走。

  走到门口,他又停住了,慢慢转过脸来——那个鼠标又一次掉下来,悬在半
空中,悠悠地晃荡着。

  他不再搭理它,关上灯,一步就跨了出去。

  黑暗中,那个鼠标渐渐不再晃荡,阴冷吊在那里,像一只不怀好意的蜘蛛。

  一辆黑色宝马轿车,披红挂绿,在黑暗中开来。

  这是一辆喜车。

  不寻常的是,喜车的后面,尾随着两辆警车,红蓝双色警灯在雨水中闪烁,
很漂亮。

  那条黑暗中的野狗,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猛地拧过头去,定定地看。

  黑色喜车开进了酒楼背后的院子,警车一左一右停在两旁,跳下四名个头一
般高的警察,他们各就各位,四处巡视。

  酒楼里,瘦司仪站到演出台前,庄重地说:「各位,新郎新娘到了!」

  大家开始鼓掌。

  瘦司仪继续说:「不过,今天新娘有点不舒服,请大家谅解。」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新娘出现,掌声渐渐停下来,大家开始四下张望。

  终于,胖司仪「哗啦」一声拉开了幕布,新郎和新娘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新郎抱着新娘,从后门一步步走向前台。

  撒尔幸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打着白色领花。

  红绸新郎花别歪了,斜斜地挂着,好像随时要掉下来。

  他身材高大,面庞帅气,皮肤细嫩,眼神清雅,一看就像个富家子弟。也许
是张罗婚事太累了,他的脸色不太好。

  新娘僵硬地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她穿着维多利亚式复古风格的婚纱,装饰着珍珠和蕾丝,充满梦幻色彩。雪
白的婚纱长长地垂下来,随着新郎的脚步,软软地飘摇着……

  除了胸部平平,这个女孩的身材很完美。

  只是她戴着面纱,大家看不到脸。

  新娘怎么了?

  大家交头接耳起来。

  薄嘴唇女孩心直口快,小声对旁边的人说:「是不是……植物人呀?」

  旁边的人用胳膊碰了她一下,继续观望。

  撒尔幸站在台子上,朝大家微微鞠了一躬,强颜作笑地说:「天要下雨,我
要娶亲——这么晚了,还劳驾各位来参加我的婚礼,感谢了!」

  大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撒尔幸的双腿在微微抖动,他朝上颠了颠新娘,又说:「今天的婚礼,没请
什么主婚人,只有我的两个兄弟做司仪。」

  胖司仪和瘦司仪分别朝大家鞠了一躬。

  撒尔幸继续说:「而且,也没请证婚人——按照习惯,证婚人应该当众宣读
结婚证书。我和盼盼没领什么结婚证,那是最没用的东西,只有离婚的时候才用
得着。」

  说到这里,他深情地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新娘:「举行完这个仪式之后,我和
盼盼就永远不会分开了,秒秒,分分,时时,天天,月月,年年,世世……」

  大家的表情越来越肃穆。

  瘦司仪朝后挥挥手,一个看热闹的酒楼工作人员就缩了回去,不一会儿,响
起了《婚礼进行曲》。不知为什么,此时,这支曲子有一种悲凉的意味。

  那条野狗,依然蹲在酒楼对面,它透过玻璃,死死盯着新娘的身体,不停地
抽动鼻子。雨天,满世界都飘溢着腥气。

  胖司仪嗓门大,他喊道:

  「一拜天地……」

  撒尔幸抱着新娘鞠躬。

  「二拜高堂……」

  撒尔幸抱着新娘鞠躬。

  「夫妻对拜……」

  撒尔幸抱着新娘鞠躬。

  「共入天堂……」

  天上突然亮起了一道闪电,响起了一声炸雷,照亮了酒楼窗子上的喜字——
那喜字是白的。

                (二)

  玉米花园的大门似乎是某种界线。

  大门内,安静地闪烁着霓虹灯。大门外,是一片漆黑的田野。伏食跨出这个
门,就从五光十色站到了黑暗里。

  等了好半天,才看到一辆出租车开过来。

  司机是个年轻女子,她一听去玄卦村,嫌远,一踩油门就走了。

  很快,又一辆车「吭哧吭哧」开过来。它的一只灯瞎了,另一只灯在黑暗中
出奇地亮。这辆车在伏食跟前停下来,探出一个脏兮兮的大脑袋,问:「师傅,
坐车吗?」

  伏食说:「玄卦村,去吗?」

  司机说:「玄卦村?太晚了……」

  伏食说:「我给你双倍的钱。」

  司机想了想,说:「上车。」

  这辆车怪模怪样的,伏食一边打量它,一边朝里钻:「你这算什么车啊?」

  司机摇晃着大脑袋,说:「本来是一台拖拉机,我给它盖上了吉普车的壳。


  伏食说:「那么,该叫它拖拉机还是吉普车呢?」

  司机说:「当然叫吉普车了!假如有一个人,装着狼的五腑六脏,你肯定觉
得他是人不是狼,对吧?」

  伏食快速地瞄了一下司机的眼睛,说:「有道理。」

  司机得意地笑了笑,一踩油门,吉普车就「拖拉拖拉」地开走了。

  天上那弯残月,似乎更暗更红了,像一只独眼。人间这么大,它谁都不看,
只盯着这辆奔跑的黑车。

  黑车顺着西京最边缘的五环路,一直朝西开。

  驶过绵绵不绝的高楼,灯火越来越少,树木越来越多——那是这个世界的头
发。

  黑糊糊的公路边,冒出了一条毛烘烘的东西,它低着眼睛,一瘸一拐地迎面
跑过来。

  「那是什么?」伏食问。

  司机眯起眼睛,打量那个东西。

  「狼?」伏食又问。

  「这里哪有狼!是野狗吧。」

  说着,司机使劲按了几下喇叭:「嘀嘀嘀!」那个东西一下就跳进了路基下
的草丛中,不见了。它始终没有抬起眼睛来。

  「你看见了吗?它的嘴里叼着一块骨头,好像还滴着血。」伏食说。

  「这附近有坟地。」

  「你对这一带很熟?」

  「我六姑就住在玄卦村。」

  「哦。」

  「你以前没来过?」

  「没有。」

  「挺偏僻的。」

  「不过,我喜欢它的名字。」

  「其实过去它不叫玄卦村。」

  「叫什么?」

  「悬挂村——悬挂的悬,悬挂的挂。」司机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在车窗前悠荡
的一个如来佛像:「你可能听糊涂了。」

  「很明白。」

  「1982年,全国第一次地名普查时,给改了。」

  「为什么叫悬挂村?」

  「那我就不知道了……」

  黑车跑了半个多钟头,司机抬手指了指,说:「到了,那里就是。」

  伏食弯腰朝外看了看,公路旁,大约一里远的地方,有一个村子,似乎都是
二层小土楼,闪着寂寥的灯火。

  「你在哪儿下?」

  「就在这儿下吧。」

  付了钱,临下车的时候,伏食又瞟了一眼车窗前的佛。

  黑车很毛躁,伏食刚跳下来,还没有站稳,它就使劲一窜,满脸吉普车的派
头,「拖拉拖拉」开走了。

  当它的声音越来越小,四周终于安静下来后,伏食掏出电话,拨通目分目分
的号码。

  「你在哪?」

  「你在哪?」

  伏食四处张望,看到路旁立着一座尼姑庵,高高的青砖墙,四周枯草萋萋,
看来已经废弃了,破败,肃穆,怪异。

  「我到那个尼姑庵了。」

  「你绕过尼姑庵,后面就是玄卦村,我在路上迎过来。」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玩。」

  「你穿什么衣服?」

  「绿色牛仔裤,红T恤——其实不用强调穿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
会认错。」

  「也是。」

  四周黑咕隆咚。

  伏食小心地走下公路,果然看到了一条光秃秃的土道,于是慢慢走过去。

  村子里传来狗叫,高一声,低一声,不知道两条狗是在相互示威,还是一致
对外,发现了什么异常。

  走着走着,他的脚突然被绊了一下,差点摔个跟头。他蹲下去,用手摸摸,
是半块砖。

  接着,他隐隐约约嗅到了什么气味,双眼就变得警觉起来……

  ——后来,他是这样对米嘉说的:那一刻,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一个不该
想起的东西——挂在黑车里的那个佛。他忽然回忆起来,那个佛是被绳子系在脖
子上,吊起来的!

  他站起身来,慢慢转动脑袋,朝四下里看了看。

  路旁,有一棵孤单的老榆树,树上吊着一个黑糊糊的东西。

  他走近几步,一下就傻住了——树上高高地吊着一个女子!她穿着一件红T
恤,一条绿色牛仔裤,面部血肉模糊,根本不像脸了。

  呆了片刻,他哆哆嗦嗦地掏出电话,再拨目分目分的号码。

  女尸口袋里的手机「丁零零」地响起来。

               (脚链)

  今晚10点,参加婚礼的宾客,冒雨陆续到达酒楼……

  昨晚10点,一个男子的电话响了,是一个网上认识的女孩打来的,约见面
……

  今晚10点15分,喜车载着新郎和新娘,行驶在雨中……

  昨晚10点15分,那个男子坐上「拖拉拖拉」的吉普车,奔向西郊……

  今晚10点45分,司仪说,新娘到了……

  昨晚10点45分,那个男子跨在了尼姑庵一侧的土道,走向从未谋面的网
上恋人……

  今晚10点50分,新郎抱着新娘,拜天拜地……

  昨晚10点50分,那个男子看到树上高高地吊着一个女子……

  今天……

  昨天……

  今天是婚礼。

  昨天是爱情。

  昨天走向今天。

  新娘全身被婚纱包裹,露出苍白的脚脖子,上面戴着一条黑色十字架脚链。
天上响起一声炸雷,新郎摇晃了一下,那个脚链也随着在空中摇晃了一下……

  那个男子借助手机的屏幕光,从下往上,慢慢朝那具吊在半空中的尸体照去
——女尸的脚脖子上也戴着一条黑色十字架脚链,它在风中微微摇晃着……

  我是作者。

  我在记录这个事件。

  前面和后面,我都写到了这样的情况:一个佛,脖子上拴着绳子,被吊在半
空中……

  我用的是智能ABC输入法,fo这两个字母,只能拼出一个字——「佛」
,可是,我几次打出来的都是「妇」字。

  土道旁这棵老榆树,不知哪年就枯死了,它本身就是一具尸体。

  玄卦村的老辈人都知道,三十多年前,有个18岁的女子,因为父母包办婚
姻,阻止她和一个喜欢的男人交往,就吊死在这棵树上。那时候,这棵树还年轻
,头发茂盛。

  她死的时候,穿着一身白衣服。

  那些年,总有人说:深更半夜,看到一个白衣女子,围着这棵孤独老榆树,
一圈圈走,好像在寻找自己的魂儿……

  如今,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已经五十多岁了,就在玄卦村生活,怀里抱上了
孙子。

  戴着黑色十字架脚链的女尸,在树上挂了一宿。

  她不但面容被毁,红T恤也被撕碎了,上身* ,两个乳房已经被什么东西吃
掉,血糊糊的。她低着头,吐出长长的舌头来,似乎想舔到自己的伤……

  第二天大清早,玄卦村有一个跛足中年人,骑自行车进城,去找堂姐办事。
他路过此地,看到了那具女尸,一下就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他丢下自行车,连滚
带爬跑回了家……

  村里人听到这个消息,一窝蜂地跑来看热闹。

  那个跛足中年人没有再来。

  他的自行车横躺在离女尸几十米远的土道上,轮子还在风中空转。

  很快,刑警赶到了。

  他们驱散人群,拉起警戒线,搜寻,测量,拍照。

  三月,绿色还在酝酿中,大地是一片单调的土坷拉。那条黄色警戒线在风中
飘荡,显得十分鲜艳。

  村民没有离去,三三两两地站在封锁线之外,远远地看。

  一个记者想挤进来,被一个刑警挡住了。

  一个小时后,女尸被运走。

  一大一小两只乌鸦在老榆树上空盘旋着,始终却没有落下来。它们叫得真难
听。

  现场被破坏了,刑警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不过,他们在女尸的口袋里,找到了一个学生证,很快就证明了她的身份—
—顾盼盼,西京大学学生。

  她的另一个口袋里,装着一只红色Nokia手机。她被害的这一天,只和
同一个人通过两次电话。

  刑警很快查出,与她通话的人,叫伏食,金像影视公司总经理助理。

  晚上,刑警就传讯了他。

  这是一间普通的房子,不同的是,这里有一股刺鼻的铁锈味道。

  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个男刑警询问,一个女刑警记录。

  伏食乖乖地坐在地中央的凳子上,眼睛一直看着男刑警。男刑警咄咄逼人地
问一句,他面无表情地答一句。

  「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网上。」

  「认识多长时间了?」

  「两个多月。」

  「见过面吗?」

  「昨天第一次见面。」

  「通过电话吗?」

  「昨天第一次通话。」

  「你们在网上聊天的时候,她有没有对你说过,有什么仇人?」

  「我们只谈情说爱。」

  「她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没有。」

  「你看到她死了,为什么不报案?」

  「麻烦。」

  不论怎么问,伏食的回答都千篇一律。

  停了停,男刑警说:

  「你不老实。」

  「我很老实。」

  「你很不老实。」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一看你就是个聪明人,好好想想——身子都掉井里了,两只耳朵能挂住吗
?痛痛快快说吧,省得大家一起熬夜。」

  「该说的我都说了。」

  「不该说的呢?」

  「没有不该说的,只有……不该问的。」

  「你可以问。」

  「你们进行尸检了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她的死亡时间。」

  「这个无可奉告。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了。」

  男刑警抻了个懒腰,似乎累了:「那好吧,今天我们就到这里。你看一下笔
录,没问题的话,按个手印。」

  按完手印,伏食盯着男刑警的眼睛,似乎在等待结束语。这牵扯到他今夜能
不能回到玉米花园的问题。

  男刑警打开抽屉,「哗啦啦」拿出了一串很大的钥匙。

  伏食警觉地问:「我可以走了吗?」

  女刑警说话了:「你走不了。」——她的嗓子竟然比男刑警还粗。

  直到被带进留置室,伏食都没有再说什么。

  留置室在楼道的最里端,没有灯。

  伏食走进去之后,脚下碰到了什么,「啪啦」响了一声,那应该是碎玻璃。
这里的铁锈味更浓了。

  「哐当!」男刑警把门锁上,然后,带着女刑警一起离开了。

  这时间,都下班了,走廊里十分寂静。走出几步,女刑警停下来,回头看了
看留置室的铁栏杆,里面黑糊糊的。

  男刑警也停下来,说:「你看什么?」

  「哦,没什么……」

  两个人就继续朝楼梯口走了。

  「你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凶手?」男刑警小声问。

  「百分之五十。」

  「等于没说。」

  「经验告诉我,如果感觉一个人的作案可能是百分之四十,或者是百分之六
十,他往往不是凶手。但是,如果感觉一个人的作案可能是百分之五十,一半可
能是真凶,一半可能是无辜,让你模棱两可,无从判断,那么,这个人往往就是
凶手。」

  「我没有理解。」

  「很玄妙。你就当作是我们女人的直觉吧。」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男刑警再次停下了。

  女刑警问:「怎么不走了?」

  男刑警低声问:「你刚才到底看到什么了?」

  女刑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好像看到留置室里有两团绿光……」

  「不可能。」

  「也许是我看花眼了。」

  「一定是你看花眼了。」

  然后,两个人继续下楼,接着讨论这起凶杀案。

  尸检报告显示,被害人的死亡时间是昨夜8点,而伏食接到她电话却是昨夜
10点。

  这个时间差,成了一个重大谜团。

  如果这个电话真是被害人打的,这起案子就有了鬼气——

  在寂静的黑夜里,悬挂在树上的女尸,借着风,在半空中缓缓转了一圈,见
四周没人,慢慢掏出手机,一下一下地按,拨通了伏食,然后举到耳边,轻柔地
说:你想见我吗?……

  如果不是她,这起案子就更复杂了——

  在警方的调查中,没有一个人知道顾盼盼认识伏食,只知她有一个男朋友,
叫撒尔幸,两个人很亲密。也就是说,顾盼盼和伏食仅仅两个月的网络情缘,是
十分隐蔽的。那么,是谁如此了解她和他的关系?另外,那只红色Nokia手
机上,只有顾盼盼一个人的指纹,这就排除了伏食自己打自己电话的可能。

  到了楼下,男刑警钻进车里,一边发动一边转头看了看,女刑警停在了车门
口,没有进来。

  他勾了勾手,说:「上啊。」

  女刑警突然说:「我们应该再回去看看……」

  男刑警有些不解地问:「看什么?」

  女刑警迟疑了一下,说:「留置室。」

  男刑拔下车钥匙,跳下来,说:「好吧。」

  于是,男刑警和女刑警又一起返回了楼上。

  刚到楼梯口,女刑警就停住了脚。男刑警看了看她,一个人朝留置室走过去
。他的脚步很轻。

  女刑警屏住呼吸,在后面盯着他。

  他走到留置室前,双手抓着铁栏杆,探头朝里面看去——

  里面一片漆黑,看不见那个伏食呆在哪个角落,也不知道他是蹲着,坐着,
还是站着。

  他大步走回来,说:「没事儿,走吧。」

  女刑警说:「噢……」

  《午报》报道了玄卦村的凶案,篇幅很小。

  消息迅速上了网。

  网友纷纷议论。

  这个女生为什么去了玄卦村?

  什么人杀害了她?

  她的两个乳房为什么不见了?

  一切都不得而知。

  很多人的意见是一致的:这是一起情杀案,凶手是个变态杀人狂,他一口口
吃掉了被害人的乳房。

  如果是这样,那么只剩下抓凶手了。

  事情就这么简单吗?[/color]

[[i] 本帖最后由 無妄 于 2010-10-4 05:08 编辑 [/i]]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