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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汉与李寡妇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刘老汉被一阵香腻的腊肉味给熏醒了，心里愤愤的，气不打一处来。又是隔
壁王阿桂在家门口煮腊肉，明知道我家穷，还偏偏喜欢在家门口煮，不就是有几
块腊肉吗，有什么了起？

    快过年了，家家户户热热闹闹，放爆竹，腌腊肉，处处弥漫着节日的喜庆。
只有刘老汉家，冷冷清清，去年地里快要播种的时候，刘老汉不小心把腿摔断了，
一年下来地里颗粒无收，反而治腿花去了他所有的积蓄。刘老汉躺在床上想啊，
你王阿桂不就是有个儿子在读大学吗，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和我一样每天一个
人孤孤单单，跟我说话趾高气扬，我也就忍了。凭什么成天没事就往人家李寡妇
屋子里钻，全村人都知道李寡妇是我的女人，你凭什么跟她眉来眼去，勾勾搭搭。

    这些不满刘老汉也只能躲在屋里想一想，骂一骂。想归想，骂归骂，可这日
子还得过下去。去厨房蒸了几个馒头，吃了两个，怀里揣上几个。打算到小霞家
一趟，去拿点米面，要是有腊肉也拿点回来，也在家门口煮腊肉，让王阿桂也瞧
瞧。

    乡村的冬天，寒风刺骨，瘸了腿的刘老汉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揣在怀里，艰
难的向崔家湾走去。至从女儿小霞出嫁之后，只回家过一次，那已经是一年前了。
不知道小霞日子过得怎么样，早就应该来看看了。女婿答应的彩礼钱一直没给，
我今天来他会给我吗？不给，我就不走了。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小
霞家里。两间破破烂烂的土屋，两个流着鼻涕的孩子，还有一个躺在床上病怏怏
的老父亲。院子里一头瘦弱的小黄牛让刘老汉眼前一亮，不由得笑笑进了里屋。
刘老汉说，小霞啊，这么久你都不回去看看，爹想你了来看看你。小霞心里跟明
镜似的，知道父亲来就是为了彩礼钱。当初嫁给崔彬的时候父亲死活不同意，就
嫌崔彬家穷，除了长年瘫痪在床的老父亲，就是外债。为此，父亲与她划清了界
线。上次回家父亲还不理她，今天这冷的天父亲来肯定是为了钱的事。小霞心里
也很难过，爹也不容易，母亲去逝得早，爹一个人把她养大，结婚这么大的事也
没听爹的话，虽然不后悔，有时候也会自责，觉得对不起父亲。崔彬不明白小霞
和爹心里的事，坐一旁搓着手尴尬的看着他们。傍晚时分，小夫妻俩留爹吃了晚
饭再走，刘老汉心里还惦记着今晚约好要去李寡妇家一趟，把小霞拉一旁说，孩
子，你知道爹的难处，你李姨家蛋子要结婚，我没法才来你这里，这不年初去村
长家帮忙盖房，不小心摔断了腿，到现在还没好。我知道你家上有老下有小，日
子过得不容易，可我这也没办法，那彩礼钱我不要了，你是我女儿我也不能逼你，
这牛我就牵走了，明年你家要用牛翻田，就回家去牵。说完不等小霞答应不答应，
就去解系牛的绳子，急急忙忙往家赶。

    回村的时候，月亮已升到头顶。刘老汉将牛系在堂屋中央，扯了几把枯草，
端了盆水，就往李寡妇家走去。

    李寡妇窗户里透着昏黄的灯光，一声一声嗑瓜子的声音传到了刘老汉的耳朵
里。李寡妇说，进来吧，别在窗口呆着，让人看见笑话。刘老汉就喜欢听李寡妇
嗑瓜子，清脆有劲，比村长家收音机里传出的歌声动听多了。李寡妇说，王婶下
午又来了，蛋子的事你说怎么办。当初说好小霞来咱家，咱们两家成一家，多美
好的事，你看现在，蛋子一天天大了，这娶媳妇的钱从哪里来。王婶说的人家愿
意给蛋子办婚礼，还热热闹闹的办，你说这事。你今天拿到钱了吗？小霞这妮子
真不是人，忘恩负义。一句一句刺到了刘老汉的心里，他理解李寡妇多多少少还
是喜欢他的，可蛋子是她的命根子，这事急得刘老汉额头直冒冷汗。刘老汉说，
小霞做的是不对，可她现在知道错了，今天把她家的牛让我牵回了，正拴在堂屋
里。李寡妇欣喜的放下瓜子，往刘老汉身边靠了靠，说，你明天牵镇上交易所去
卖了吧。刘老汉鼻息里充斥着一阵阵女人的气息，手不由得抻向李寡妇的腰处，
被李寡妇一巴掌挡了回来。刘老汉有多久没碰女人了，少说也有十几年了吧。这
几年虽说和李寡妇来来往往，但李寡妇从没让摸过，最过分的就是牵牵手。刘老
汉做梦都想抱抱李寡妇，闻一闻她身上那迷人的女人味。

    第二天天还没亮，刘老汉就牵着那头瘦黄牛往镇交易所走去。快过年了，交
易所来来往往人不多，刘老汉把牛系在一个靠边的档口，巴望着能快点卖出去。
买家没来，倒是来了两个戴大盖帽的管理员，伸手就撕了一张单子，让他交20元
钱。刘老汉说，我这刚来，还没卖出去呢，怎么就交钱？大盖帽不耐烦的说，不
管你卖不卖出去，来了就得交钱，这档口是免费为你准备的吗，再说牛卖出去就
不是20元钱这么点了。刘老汉搜出身上仅有的25元钱，递了20元过去。下午交易
所快要关门了，刘老汉才牵着牛无奈的走在街上。站了一整天，只有一个中年人
愿意出1100元买下，刘老汉说1200，中年男人说你这牛又瘦又小，还不知道健康
不健康，我出的数不少了。刘老汉知道他的牛要是在平日至少要卖1400以上，虽
现在快过年了，交易所没什么人，但也不至于低这么多钱。中午的时候刘老汉想，
要是有人愿意出1100就卖了算了。可是直到交易所关门，也没人来搭理。刘老汉
牵着牛，摸摸兜里最后的5 元钱，又想起了李寡妇。这牛没卖出去，回去怎么向
李寡妇交待？刘老汉走到路边的小摊上秤了两斤瓜子，慢慢往家走去。

    回到家里，刘老汉来不及喝口水，系好牛揣上瓜子就去了李寡妇家。李寡妇
看到一瘸一拐拿着瓜子进来的刘老汉，微微一笑说，牛卖了吗？刘老汉不知道怎
么回答，坐一旁边呆呆的低着头。看这样子，李寡妇心里就明白了九分。阴沉着
脸将瓜子往桌边一扔，直愣愣的望着刘老汉。

    第三天，刘老汉又牵着牛往镇上赶。心里想着，再过几天就过年了，今天不
管买家出什么价都卖出去，只要有人买，就卖掉。路过镇公办楼的时候，正好遇
到乡长在马路边望着他笑。乡长热情的过来跟他打招呼，说，哟，老刘啊，牵牛
上哪去？刘老汉心想，你乡长平时拿斜眼都不瞧我，今儿个咋这么热情？刘老汉
说，这不闺女过年送来这牛，我一个人吃又吃不掉，腿还没好明年的田地也种不
了，留着也费劲，我寻思着就牵来卖掉。乡长多精明的人呐，一眼就看穿刘老汉
的心思。乡长说，这大过年的镇里食堂正好差一头牛，你就留这里吧，给你1500，
走，办公室去。刘老汉一听有这喜事，高高兴兴的牵着牛跟着村长来到院子里，
来到办公室，刘老汉以为是乡长给他钱，心里乐开了花。乡长坐在珠红色的办公
桌后，拉开抽屉翻了翻有些抱歉的说，老刘哇，这不，抽屉里没钱，要不我给你
打张收据，你明天来拿钱吧。刘老汉想，乡长就是政府，就是公家，怎么可能赖
我的钱。就说，别别，我明天来拿，明天来拿。

    刘老汉在村口遇到王阿贵，穿一件红蓝运动上衣，破破烂烂的裤子，一看就
知道又是穿他儿子的校服。王阿贵这人，就知道显摆，刘老汉从心底里瞧不起他。
不就是有几片腊肉吗，有几件儿子剩下的校服吗，有什么好神气的。明天乡长给
我牛钱，1500元，那可是多厚一叠钱哪。我买多少腊肉都能买，我想买多少新衣
就买多少，哼……

    心里乐开了花的刘老汉迫不及待的来到李寡妇家，将前前后后的经过说与心
上人听。李寡妇说，1500元娶媳妇虽少了点，但计划着紧巴巴的，也能将就。过
一二年，咱就抱着孙子天天和你去镇上玩。你这腿以后我给你每天用热水泡泡，
捏捏，就会慢慢好起来。

    这夜，刘老汉做了一个美丽的梦，梦中怀抱着李寡妇白艳艳的身子，从头到
脚来来回回的亲吻，怎么亲都亲不够，怎么吻都吻不够……醒来后的刘老汉再也
睡不着，细细品味着梦中的李寡妇姣艳动人的身姿，如果那是真的该有多好啊。
不等待到天亮，刘老汉就来到了镇办公楼，还没有到上班时间，除了一个看门老
头，没有其它人。刘老汉只好蹲在马路对面的树下，等待着乡长的到来。快九点
的时候刘老汉跟随着乡长来到了办公室，乡长热情的递上烟，招呼刘老汉喝茶。
乡长叫来镇会计，让他拿1500元钱来。会计出去会儿回来说，乡长，真不巧，刚
才镇长急事把钱提走了，现在没钱了。乡长拍着胸脯说，老刘啊，这么大个镇，
难道会欠你那头牛钱，镇政府在这儿呢，跑不了你的钱，你明天来拿，我提前给
你准备好，你来了就给你。

    回到家的刘老汉，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乡长说明天给钱，还是拍着胸脯说的，
旁边也有人，这话不应该有假。刘老汉今天到镇里的时候，镇大楼守门老头已将
铁门打开，隐隐约约楼里有人在走动。刘老汉来到乡长办公室，却被告知，一大
早乡长去某村办事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了。让他坐沙发上等。直等到政府人员
下班，也没见乡长回来。刘老汉在会计的劝说下，拖着瘸腿走出了镇办公楼。出
门，正好遇上乡长在与几个看上去像大官的人握手谈笑。刘老汉不敢上前去要钱，
只好躲一边慢慢观察。没等刘老汉会过神，乡长随大官们一起坐汽车里一溜烟跑
了。刘老汉欲哭无泪的摇了摇头，明白今天又没戏了。但又不能回去，回去怎么
向李寡妇交待？几天没去李寡妇家了，不知道她有没什么想法。李老汉很害怕，
害怕要不到钱，害怕失去李寡妇。这么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太困了，又累又乏的
李老汉在这寒冬腊月时节就在镇办公楼对面睡了一夜。天亮后被冻醒的刘老汉一
步也不敢离开，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大楼。让他失望的是，铁门紧紧的闭着，早
已过了上班时间了，铁门还没开。刘老汉跑去找看门老头，得到的消息让他差点
哭了出来。镇里今天开始放假休息，有什么事只能明年初八再来。

    刘老汉怎么也想不明白，政府也会骗人，公家也会说假话。

    刘老汉还是相信，这只是巧合，巧合。政府是不会骗人的，公家永远不会说
假话。

    刘老汉来到村长家里，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与村长听，希望村长能出出主意。
村长叼着烟，歪着脑袋斜着眼睛望着刘老汉说，刘哇，这事你来晚了，你怎么不
早点来求我呢，现在镇里放假了你才来，你才记起我，事已办成这样，我想帮你
也帮不上了喽。刘老汉不明白村长的意思，厚着脸皮来到了李寡妇家，李寡妇失
望的把刘老汉骂了一顿，递过去50元钱，说，你去买些烟酒给村长家送去。李寡
妇是明白人，几句就从村长的话中明白了其中的深意。黄昏时候，刘老汉提着包
装精美的烟，酒来到了村长家。村长一边黑着脸一边接过礼物说，刘哇，这就是
你不对了，都一个村的你搞这么客气干什么，以后可不许这样啊。刘老汉尴尬的
搓着手，不知道说什么好，怯怯的望着村长。村长说，这过年了，镇里也放假了，
你去某某村，乡长就住某某村，到乡长家里去找他，这事一定能成，乡长给不了
你钱，叫他打张借条或收据也成。

    走出村长家的门，刘老汉猛一拍脑袋瓜子，我怎么就没想到直接去乡长家呢。
狗日的，被村长讹去50元钱。呸……狗日的村长，狗日的乡长。

    刘老汉连夜就往乡长家去，天空中飘着小小的雪花，映着月光，大地一片洁
白。来到某某村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在村人的指点下，刘老汉来到了乡长家。
乡长家院子周围停了不少小轿车，门口一长溜摆满了花圈，屋子中央摆着灵堂，
刘老汉明白了，乡长家老母亲去逝了。乡长看到冒雪赶来的刘老汉，先是一愣，
紧接着热情的握手欢迎，言之甚是意外，甚是感激。情急之下的刘老汉跪在灵堂
前痛哭流涕，肝肠寸断，其真情可感天地，泣鬼神。周围人在他的感染下，都痛
哭不已。更有陌生的大娘大婶劝他节哀顺变。刘老汉自己都不知道这哭的是自己
还是这个灵堂上陌生的老太太。哭过之后的刘老汉突然一下觉得自己底气十足，
他把乡长拉到一边正准备谈谈牛钱的事，被一人拉到旁边小声说，马上就要开席
（吃饭）了，您看。说着就几个手指头合一起做了个交钱的动作。刘老汉明白，
略一思索，将手抻进解开破棉袄扣子，往里抠了抠，拿出200 元钱递了过去。这
钱还是李寡妇给的，让他放身上应急，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拿出，哪怕遇上劫
匪，也不能交出来。刘老汉心想，舍不得孩子哪套得住狼，来都来了，哭也哭了，
这钱不交恐怕走不出这门。走不出这门是小事，可那牛钱绝对是拿不到手了。刘
老汉没有留下吃饭，拿着乡长写下的收据急急忙忙回了家。乡长说，明年正月初
八镇里就开展工作了，到时拿着收据直接去找镇会计就能拿到钱。

    乡长的话，整个春节都在刘老汉的耳边飘来飘去。这个年节，刘老汉哪都没
去，也不敢去见李寡妇，牛钱没拿到手，反丢去几百元钱。这事万不能让李寡妇
知晓。刘老汉提前几天在村里放出话，说春节去闺女家一起过年。事实上他成天
躺在床上，望着屋顶两片亮瓦等待黑夜白天，白天黑夜的交替。搬着手指头计算
着正月初八的到来。年夜里，家家户户放爆竹的声音不时传入他的耳朵。前几天
蒸的馒头能不能熬到初八，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村里人都知道他去闺女家过年
了，屋里没人，他提前准备了馒头，每天就吃点冷馒头喝点冷水撑日子，他不敢
烧开水，不敢生火。他要将这个谎言坚持到初八。

    初七这天半夜里，刘老汉偷偷摸摸的从后院往镇里去。

    初八一早，刘老汉又来到镇办公楼对面的楼下蹲着。九点多钟，刘老汉直接
来到了会计办公室，年轻小伙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看收据，说，这是乡
长写的？刘老汉惶恐的说是的。小伙子说，没盖章，没手印，日期也没有，这算
是什么收据，光凭这张纸我不能给你钱。这是镇政府，一切都要按章程办事。刘
老汉把那天去乡长家的经过认真仔细说了一遍，就差给小伙子下跪了。小伙子听
完，严肃的说，这我就更不能给你钱，你迟不去早不去，就趁乡长娘出殡的时候
去，为什么？有何居心？还去送礼，我看你是特意去贿赂乡长的吧。刘老汉不懂
贿赂是什么意思，只是反复的说，乡长说了初八拿着收据找会计就能拿到钱，乡
长作了保证，打了包票，会计同志您就行行好，把我那钱给我吧，那怕不给我1500，
就给我1100行不。会计看他语无伦次，浑身颤抖，害怕的跑到院子大喊，这里有
个疯子，快，这里有个疯子。几个人将他抬到镇办公楼对面的树下，看都懒得看
一眼，就此离去。刘老汉此时并没有疯，醒过来之后，静静的坐了会儿，想了会
儿，他决定明天把菜刀带来，乡长如果不给钱就杀了他。狗日的，骗了牛赖着不
给钱，死了娘我又是毫丧又是送钱。我跟你拼了……

    刘老汉回家的时候，准备去小霞家看看，站在土屋后，只是静静的蹲了好久。
始终没有勇气进去。自己还差闺女一头牛，当初牵走，闺女女婿肯定不好受。说
好明年闺女要耕田就回家去牵，想想……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亏欠闺女太多了，
打小就操持家里地里的活，没来得及吃一口娘的奶水娘就死去了，还是李寡妇看
孩子可怜，硬是将奶头从蛋子嘴巴里拨出来塞进闺女的嘴里，闺女从不叫苦，不
喊累。村里人只要说起小霞谁不翘起大拇指。可怜的孩子，早早死了娘，爹又没
能耐，最后了还把你家牛给牵走了。刘老汉在心里狠狠的骂自己猪狗不如。半夜
时分刘老汉才回到村里，来到李寡妇家。一路上刘老汉想了很多，对不起刘寡妇
一片苦心，要怪只怪自己无能无耐。今晚来见李寡妇最后一面，死也无憾了。李
寡妇窗户的灯已经关了，刘老汉敲了敲门，李寡妇披了件大红花棉袄来开门，看
到是他，赶紧回床上去躺着了。背对着刘老汉，一言不发。刘老汉坐在距床不远
的靠凳上，搓着手，想说的话好多好多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两人沉默了半个多时
辰后，李寡妇起身坐着，身上还是披着那件大红花棉袄，沉默了一会儿说，真在
闺女家过的年？刘老汉想，都快死的人了，就回答说，没，就一个人在屋里过的
年，哪也没去。说着就去抹眼睛，李寡妇早知他和闺女的裂痕，也早猜到了答案，
只不过是想证实一下。李寡妇说，你别怨我，蛋子是我的命根子，王婶来说了几
次，过年的时候把那人带来了，这棉袄就是那人送的，过几个月我就要过去了。
刘老汉低着头，默默的听着，满屋的忧伤在两人灵魂里飘荡。

    最终刘老汉什么也没说，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家。从厨房里拿出刀，拿手里
瞄了瞄，全是铁锈，有多久没做饭了？有多久没切菜了？这日子，叫过的什么日
子？狗日的乡长。

    怀里揣着锈菜刀的刘老汉连夜来到了镇办公楼对面的树下，仔细瞧了瞧这颗
陪伴他多日的小树，这是一颗歪脖子杨树，踮起脚把脖卡在上面，人立马就能断
气。刘老汉想把自己的脖子放上去试试，又一想，自己的最后人生任务还没完成，
狗日的乡长，我要与你同归于尽。九点多钟，镇办公楼里热热闹闹，还停了两辆
车顶亮灯的警车。刘老汉不知道警车什么样，直接揣刀往里冲，乡长办公室帖着
封条。正在刘老汉纳闷的时候，楼梯口传来杂乱的喊叫声，一个戴眼睛的小伙子
指着他喊，就是他，就是他，乡长娘出殡时他去送钱了。昨天还拿张假收据冒充
乡长的亲笔来找我要钱，我没给他，他就装疯卖傻。快快，别让他跑了。几个警
察拿着警棍上来就把刘老汉扑倒，一阵拳打脚踢后，将奄奄一息的刘老汉带上手
铐扔进了看守所。警察提审刘老汉要他如实交待罪行，争取从宽处理。刘老汉不
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警察问，你为什么要给乡长送礼，你为什么持刀闯进镇政
府。刘老汉无从回答，他知道不管怎么回答都没有用，他的话除了李寡妇外，没
人会相信。但从警察的审讯中，刘老汉隐约知道，乡长因经济问题被双规了，坐
了牢。

    当刘老汉拖着病体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已是三个月后。警察看他神智不清，
半疯半傻，且犯罪也不严重，关了三个月后就将他放了。

    刘老汉恍恍惚惚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蝴蝶在向他招手，风儿在向他歌唱，好
一派春天的景象。

    走到村口的时候，刘老汉看到了一辆鲜艳夺目的花轿，敲锣打鼓好热闹。刘
老汉眼前一亮，奔跑过去，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发现的时候，刘老汉猛地掀开帘子
抱起新娘就往野地里跑。刘老汉此时不知道，他怀抱中的新娘子正是他做梦都想
娶的李寡妇。边跑边喊边叫，我娶新娘子了，杀了狗日的乡长，我娶新娘子了，
杀了狗日的乡长……

    刘老汉这一次是真的疯了，没日没夜的来往于乡村和那颗歪脖子树之间，天
空中飘荡着一句句，我娶新娘子了，杀了狗日的乡长，我娶新娘子了，杀了狗日
的乡长……[/font][/size][/color]

这个社会，稍微承受能力差一些的都会被逼疯，这个狗世道，这些狗官。

恩，真的是一个人吃人的，令人崩溃的社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