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ncey 2009-4-10 17:12
韩八刀
[color=Blue] 韩八刀
开春了,昨日寒风犹如冰针,今晨便骤然化为绕指柔的春水。柳条上绽出点
点浅黄,使人灰暗了一冬的眼也明亮起来。
萧子远吃过早饭便起身去绸缎铺。他精明强干,去年甚至把生意打入一向被
蜀锦占领的关中市场。今年岳父身体欠佳,便放心把铺子交给他全权打理。他不
负所望,生意经营得红火朝天,在清洛城也算是有数的殷实商家了。
萧子远走到院子里,见妻子立在杏树下出神,顺着她眼神望去,见月洞门外
的池塘边,一群毛茸茸的鸭雏儿正在大鸭带领下一摇一摆向刚破冰的水面进发,
便从身后温柔地抱住她肩头,笑道:「蝉儿,天还冷,别站在风地里着凉了。」
碧蝉侧过头来,也不做声,只是爱娇地在他面颊上蹭了两下,又把脸埋进他
怀里。萧子远微笑着拥紧妻子,也不顾或有婢女瞧见。成亲三年,两人仍如新婚
一般亲爱眷恋。亲戚朋友无不夸奖这真是前世修来的好姻缘。
这姻缘果似前世修来的。
那年是秋老爷子赴长沙府办货。当日长沙出了个天香绣坊,选料特精,所用
丝线都先用皂荚液蒸煮,再裹起来揩拭,防止绒丝起毛,绣品光泽柔美细如蛛丝,
又善用深浅灰及黑白色,直如水墨画般素雅。秋老爷子慧眼独具,天香绣坊甫一
面世,便贩了一大批货回乡,一时抢手非常,有钱都买不到。这次他再携重金前
去购货,过江时却遇到水匪。秋老爷子常出门的人,自是雇了保镖护卫,可那些
人平日耀武扬威吹得如何如何,一经动手,略一见血便吓得作鸟兽散,秋老爷子
钱财被抢又浸了江水,人虽救了起来,也吃了好大惊吓,在客栈生起病来。他年
岁大了,羁旅寒凉,幸而遇到萧子远,否则难说不会客死异乡。
萧子远正在长沙做点小本生意,与秋老爷子在同一间客店落脚。他不忿店伙
蛮横欺客,仗义将老爷子护下,又问明原委,便出了店门。三天后竟把秋老爷子
的行囊尽数带回。原来他曾在少林寺俗家习武,练得一身好本事,追到水匪窝中,
单身胜了对方五个头领,慑得匪徒将钱财完璧奉还。
萧子远犹不放心,帮老爷子办好货物,又护送回乡。一笔笔货物都是他经手,
办得一丝不苟,自己一文不取。老爷子见他诚实仗义,人也生得清俊,早起了好
感,问明他家中父母早逝,单身一人,更生了收作女婿的心。他膝下唯有一女碧
蝉,与萧子远竟然一见倾心。相隔千里万里的两个人,冥冥中似有一条红线牵到
一起,可不是天注定的好姻缘。
碧蝉偎依在他怀里,喃喃道:「子远,我好想去见我爹。」
萧子远笑道:「爹爹便在后堂,方才不还见过么。」
「不。我说的是我亲爹。」
萧子远愕然,见碧蝉神情郑重,不似玩笑,便道:「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
碧蝉叹道:「我这辈子也只见过他数次而已。」她神情惘然,纤指拈起他腰
间丝绦:「我本姓韩……这只玉蝉便是亲爹给我的,成亲时我送给了你。亲爹和
我爹,不,我义父,是自幼的好友,在我出世后不久,爹便将我托付给义父,自
己隐居深山。义父待我视同己出,我又嫁了你……」她微微低头,一抹娇美红晕
掠过脸颊:「我爹曾说,只要我一世平安喜乐,他心愿足矣,不必再相见也不必
再提起。可是,这几日我左思右想,还是想让爹见见你……」
她仰头望他,嘴角噙笑。经营缎铺、日日应酬的生活并没让这二十七八岁的
青年人发福,柔和晨光洒下,愈显得他眉目清朗,沉稳英发。她想,爹见了这样
一个人,应该会欢喜安心罢。
萧子远轻轻抚摸她头发:「可怜的孩子。你很想念他吧。」
碧蝉点头:「他虽把我托付给义父,我知他是疼我的。若不是有极大伤心事,
也不会隐居深山。」
萧子远略一沉吟:「去一趟得多少时间?我安排一下铺子里的生意,打点行
装,陪你去就是。」
碧蝉喜形于色:「我就知道你最好啦。那边路途难行,一去一回大概得两个
月才成。」
萧子远轻拍她手背,不再多说,快步而去。
接下来两日他安排好铺子里的事务,马车行李也准备妥当,只待明日赶早起
身。他心中兀自清点盘算有无遗漏事项,忽然一个僮仆过来递一张纸条,说是有
人嘱咐送与老爷亲启。
纸上寥寥数字:「城西九里铺。琅。」
萧子远折起纸条放进怀中,不动声色地吩咐下人:「记得去大涌祥买胭脂膏
子备着,夫人只用玫瑰花汁的那种。」又似想起什么:「告诉夫人我有事要晚点
回家。」
他走进店堂里屋,自隐密处取出一件布条包好的长条物事,往九里铺而去。
早有一人在等他。那人年纪与他相仿,身材瘦削,目光锐利,褐衫芒鞋,风
尘仆仆,似长途跋涉而来。
那人走上一步:「卫晔,你好。」
萧子远道:「这里没有卫晔。」
褐衫青年星目如电,上下打量他一圈:「我不管你叫卫晔还是萧子远,也不
管你为何失踪五年杳无音讯却在这莫名其妙做了绸缎商,现在你跟我回去。阿雁
患了肺痨绝症,我这次出门时大夫说她只有三月之命,你赶紧跟我回去见她!」
空气刹那死寂。
初春的树林还没长出叶子,灰白微黄的枝子向四面伸展,根根尖硬。顺着延
绵的树林,萧子远茫然望向远方。天空浅蓝,明净辽远。
风吹过林梢,卷起一缕沙尘。小小尘涡在地上打转,又一点、一点落回原处,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萧子远的目光慢慢从远方收回,表情一点、一点恢复正常,像是面具重新戴
回脸上。
他平平地道:「这里没有卫晔。」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对方意料。褐衫青年的脸涨得通红:「想不到你是这等狼
心狗肺之人!弃了结发妻子另娶别人!我还当你总有隐情……算我秦琅瞎了眼!
只可怜阿雁……」他哽住了,说不下去,反手抽出腰间长剑。剑身狭长锋利,别
无装饰,剑柄上密密缠着细麻绳,看上去朴素实用。
萧子远打开手中包袱,露出一把刀来。刀是精钢打就,称手锋利,并非什么
神兵利器。可是握刀在手,精明能干和蔼圆通的绸缎铺少东家仿佛从空气中蒸发,
萧子远变了一个人。
变成当年独上青城山连败当世三大高手的无名少年刀客。
他眼神炽热,周身散发凛烈狂傲之气。刀锋缓缓划出一道弧线。平静,舒缓。
但那份静是海啸来前的洋面,无尽张力下有惊人能量,只要些微触发,便会引来
灭顶海涛。
秦琅剑身明如秋水,稳若磐石,只是,眼神终究忍不住微微一颤。
霸气一发即敛。萧子远垂头道:「走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锵」的一声,秦琅长剑归鞘。他疾步上前一把揪住萧子远的衣领,大声道
:「你这混球,刀法练到这等境地,世间谁是你的敌手?你还要什么?还要什么?
告诉我,为什么抛下阿雁??」他双目血红,直欲喷出火来。
萧子远不语,只是重新把刀一层层包好,转身而去。
唰地一声,秦琅身影也没入林中。
萧子远叹了口气。若说秦琅就此放弃,那是绝无可能,这人个性他再清楚不
过。只是,这个机会他等了多年,绝不能错失。他决定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挡。
即使是……阿雁。
一夜无事。秦琅并没有来。
次日清早,萧子远与碧蝉辞别秋老爷子夫妇,踏上行程。萧子远本是骑马,
行了半日,经不住碧蝉撒娇,便与她同坐到马车内,说些闲话。碧蝉见他袍子下
摆弄脏了些,便抱怨他不仔细。渐渐二人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十指交缠,含笑相
视。
真真是前世修来的好姻缘。车后婢仆又在窃窃议论。
这姻缘可不是前生修来的。秋家是普通商人,从不与江湖打交道,他不知费
了多大心力,又有重重巧合,才打听到秋家与那人有关。那年为了接近秋老爷子,
他殚精竭虑设下那个局。引匪、救人都十分顺利,只是碧蝉对自己一见倾心,他
却未曾料到。但转念一想觉得更好,便顺理成章地入了洞房,做了秋氏绸缎铺的
少东家。至于阿雁……萧子远的双眼眯起,露出冷厉光芒。自从他留书离家,便
决意置之脑后了。他毕生追求的,不过掌中那把刀而已。他为刀道而生。除此之
外,一切皆可放弃。
「子远,子远,想什么呢?」碧蝉摇着他的膝盖。
「没什么。对了,这只玉蝉真美。」萧子远顺口搪塞。
「是啊。那可是我爹亲手刻的。」
「真的么?」
萧子远知道那是真的。那只系在他腰间丝绦上的玉蝉是白玉所刻,寥寥数刀
便刻出蝉形。刀法痛快沉着,线条遒美洗炼,无丝毫拖沓迟疑。大巧若拙,随心
所欲。世间只有一种刀法能够留下这样的刀痕——韩八刀!传奇中的天下第一刀
客,传奇的刀法。江湖上人多认为这是虚无缥渺的传奇,只有萧子远固执地认定
这是真的。证据便是三年来他日日不离身的这只玉蝉。夜夜他摩挲着那只玉蝉,
从刀痕中揣想刀招刀意,想得更多的一个问题是:「我能击败他吗?」
「自然是了。这玉蝉共有三只,一只给我,一只爹自己留着,一只相随我娘
于地下。」
「给我讲讲你爹的事吧。」
「我知道的也很少。爹说知道也只会带来烦恼不幸……也曾问过义父,义父
不是江湖中人,知道得不多,还嘱咐我休得提起。这次我带你同来,义父还大大
生了一场气。」碧蝉秀澈的目中透出忧伤:「据说我爹武功很高,可因此竟害死
了我娘。子远,你武功也很好罢?不知道跟我爹比怎么样?」
萧子远微笑:「我自然比不上你爹。」却不由自主攥紧玉蝉,胸中有股热力
直欲澎湃而出。他十八岁挑战青城派三大刀法高手前,是这种心情。二十岁挑战
少林达摩院长老、擅长无相刀法的玄云大师时,也是这种心情。二十二岁战胜当
世最负盛名的刀客北冥狂龙裘雨溪之后,这种心情很久已未曾有过。
他眼光投向车窗外,只见碧空白云中隐有飞影,群雁正北归。
萧子远胸中热血忽地凉彻。
阿雁。阿雁。
五年来未曾念及的名字,轰雷掣电般占据他脑海。
也许,等了却这个心愿,我是应该回乡去看她了。如果我还能活着。他模糊
地想。
行了半月已至丽水县,再往前便入山了。萧子远把马车和僮仆俱留在城中,
只身携碧蝉入山。浙西山地险峻幽深,碧蝉指引的路线更是曲折离奇得出人意料。
幸而萧子远武功了得,一路照顾妻子。碧蝉与心爱之人同行,更想到不日即可见
到父亲,一路兴致勃勃,语笑嫣然,竟也不觉得累。离城镇渐远,萧子远神识愈
发清明。
有个感觉更是日渐清晰:有人在跟踪自己。
这日二人行至一处谷地,离目的地已经不远。虽是春日,爬山涉水仍是大耗
体力。这山谷群峰围绕,二人便似在锅底中行走一般,没有半点风吹来,碧蝉早
已粉汗淋漓。萧子远看看地势,安慰她:「爬上前面那座山头我们便出谷了,那
上面定然凉快。」碧蝉回眸浅笑颔首。
将上山顶时萧子远凝神静气,暗自护住碧蝉。这里地势险要,山路狭窄,左
边便是万丈深谷,若有人埋伏在此,还真是难以抵挡。
什么都没有发生。二人登上山头,山风扑面而来,登时觉得身心大畅。萧子
远心想自己过虑,这地方太过明显,对方料知自己必有提防,反而不会在此设伏。
林间鸟鸣宛转,路边山壁上斜斜伸出一枝萱草花,金黄俏丽,碧蝉央萧子远
去折,萧子远足尖一点,便欲跃起。
忽然耳后剧风大作,萧子远心知不妙,身后乱石如雨,斗大石块轰然下落。
果然有埋伏。只是伏击并非发动在上山路上,却在下山之时。
萧子远身随意动,腰身一折,已避开砸向自己的巨石,腰间长刀出鞘,生平
绝艺「怒海星霜」轰然应手,陡地锋华万道,交错于两臂之间,压缩成一蓬刺目
已极的星光,振臂而出!
只闻一声巨响,砸向碧蝉的一块大石竟被这一击绞得粉碎。碧蝉还未惊呼出
声,已被萧子远拦腰抱住,瞄准石雨空隙,掷向远处林中。
他知对方要对付的并不是碧蝉。
锐声疾起,却是两枚尖石夹在石雨之中向他袭来,来势凌厉。萧子远挥刀急
斩,他刀并非宝刀,却将两枚石子斩成两半。
厉飚再生,仍是照准他咽喉。萧子远微微一笑,刀背平平堆出,不偏不倚磕
出尖石。尖石呼啸回转,去势比来势更为劲急。
突然心中异动,他忙横刀回转,护住后背。「叮」!一物正正撞到他刀上,
来势险恶为他生平仅见。他身子竟被这一击之力撞得倒飞出去,正正被一块大石
砸中,喉中咸腥直涌上来。他一咬牙,生生将那口热血咽下,乘那人剑势旧力已
竭新力未生的那一瞬,人刀旋转化为一股白练,冲天而起。
这时石雨慢慢停息。萧子远刀下制住那人,手握一柄细窄长剑,眼神既不甘
又愤怒。正是秦琅。
原来秦琅掷石之时潜行出剑。石子来势凶猛,劲急如常,而剑招舒缓无声,
快触及敌身时突变凌厉,其中劲力刚柔变幻随心所欲,乃南海一心阁「击空明兮
溯流光」心法,那才是制敌的关键。他本拟一击得中,孰料萧子远福至心灵,竟
然避过。
那边碧蝉已经磕磕绊绊地倚树站起,见他制住对手,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正
欲奔过来。
秦琅眼神一动,萧子远眼角也已瞟到那边。电光石火间他明白了秦琅的意图。
不能让碧蝉知道实情。那一刻他心里只有这个念头。
下一瞬间,鲜血喷薄而出。
秦琅眼神由惊绝而惨淡,还有一点点自嘲。很快这些全化成空白。他身子软
软倒下。
萧子远惊骇地望着自己手上鲜血。他心肠刚硬性子冷淡,平素虽不随意杀人,
但必要时也不惜杀人。但他从未想过会杀死生平唯一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秦
琅。秦琅偷袭那一剑并未攻萧子远要害,意在制敌而非伤人。他想把萧子远带去
见阿雁。他一定也没有未曾想到,自己会死在萧子远手中。
萧子远抬头望见同样表情惊骇的碧蝉,她怯生生地道:「子远,这人是劫匪
么?」她很快说服自己对方是坏人,丈夫杀他也是应当。萧子远僵硬地点头,对
她挤出一个笑容。自己也知这个笑容定然十分可怖。
忽听一声扑翅,有只鸽子渐渐飞近。
是只信鸽。它绕着秦琅尸身飞了一圈,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萧子远一
把将它抓住,取下足上竹筒,打开蜡封,倾出一个纸团来。方欲打开,突然又停
住。怔忡片刻,还是将纸团塞进怀里。
略微冷静下来萧子远便反省过来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杀秦琅。点他哑穴或者打
昏他足够。可是那一刻他竟然下了手。这不像是一贯深沉多智的萧子远所为。唯
一的解释是他太紧张。紧张得露出自己最残暴狰狞的一面。
他走这一段路走了五年。距终点只有一步之遥。或许从他走上这条路开始,
他已是疯狂。可是疯狂又如何?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萧子远神经质地笑了一声,拭去额头冷汗。握刀的手重新变得温暖稳定。
到达那个小山谷时已近黄昏。
谷口一树浅粉的杏花掩映在初春烟雨中,清溪潺潺,宁静如画。
当年惊才绝艳的天下第一刀客,便隐居在这里了。
萧子远看见那个老人时,他正溪边垂钓。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来晚了。」
他什么都没有问。他似乎完全明了萧子远为何而来。
「为什么?」萧子远握紧刀。
老人的微笑似乎是讥诮,又似乎是同情。他伸出双手。明眼人一看便知,那
双手手筋已断多年,根本无法持刀。
「为什么?你是天下第一刀客韩八刀,有谁能挑断你的手筋?」萧子远几乎
有些语无伦次,脑中轰轰作响。
「是我自己。」
二十年前,他和萧子远一样年轻。他握着心爱的刀,挑战一个又一个高手,
看着他们败在自己刀下。也有许多人来挑战他。没有人能战胜他。
可是他的妻女不会使刀。所以在他与一名高手决斗时,他的妻子被暗中掳走,
不幸身亡。即使天下第一刀客,也保护不了自己深爱的妻子。
他心灰意冷,将女儿寄托给老友,自己却隐居深山。
他用自己绝世刀法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刻了三只玉晗蝉。
韩八刀,并不是他的名字。也不是刀法的名字。只是因为他姓韩,江湖中人
捕风捉影,以讹传讹,便传成了韩八刀。其实,那是一种玉器雕刻法,正确的写
法是「汉八刀」。
只需用八刀,就可以刻出一只玉晗蝉。
浅青、豆绿、润白的玉晗蝉。
置于死者口中,相随于黄泉。
蝉,代表着蛰伏,沉眠,复苏。
萧子远痴痴呆呆地望着自己腰间丝绦上的玉晗蝉。三年来,他日日研究的是,
刀痕上的力道与方位。一直一直,他揣想着「韩八刀」是怎样的刀法。
他做梦也没想到,韩八刀,只是一个不擅言辞的男子,一刀刀刻下的,对亡
妻的思念。
一个纸团从他怀里掉了出来,滚进溪水。
纸团渐渐洇湿、展开。模糊的字迹写的是:「雁死。速归。」
那一小片纸终于慢慢湿透,沉入水底。在那里,几片粉色的杏花落了下来。[/color]
[[i] 本帖最后由 旅馆 于 2009-4-10 20:40 编辑 [/i]]
刌云剒月 2009-4-10 21:31
文采不错,美中不足的是短片小说中缺少了一些意境和感情。(主要是在开头)
文章出奇制胜(虽然不新鲜),也能够突出楼主对笔法的掌握真的是很成熟。辗转真的很快哦!欣赏,红心一个。!
水色年华 2009-4-10 22:12
惊艳,终于在这里见到"王八之气"了.:teeth
霸气一发即敛...让我想到王八唐三.
很精练,很勾人,是篇好东东.鉴定完毕,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