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21 21:06

阿里是我给它的名字,它自己并不知道。它是一只水獭。
第一次见到它的踪迹是在一个黄昏。我守候在树屋北侧三十米外一个约有半亩水面的池塘。如果连沼泽和塔头地区全算在一起,则这个池塘是和东侧的小溪相连的,面积有几公顷的样子。穿越公路的涵洞,溪水汩汩的流入。这样保持了池塘里面水的洁净度,和生物的连续性。许多别的池沼没有的鱼类,在这儿是可以见到的。而且,封闭的池塘颜色土黄,一般水的氧化程度过高,水温也偏高,不适合冷水鱼生存。这个池塘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夏日里,水清亮碧绿。而且深度难测。我曾经为了里面的龙虱下去过一次,试探着深浅,走到离岸三米远的地方就没顶了。下层的水温度刺骨,即使在盛夏,也能感觉脚踝划过上层和下层水的交界处温度的差异。很特别的是,这池塘的底部除了淤泥,还有连环缠绕的树根和许多水生植物,比如菱角和浮萍。还有星星点点的莲。都偏向东侧。当然这莲和江南的莲有很大的区别,花开的小,叶片也是微缩的。但它确乎是莲的一种。
我当时在钓鱼。如读者朋友们所知,在树屋周围的每一个池塘都有我垂钓过的痕迹。但我却独爱这一方净水。除了黑黑的丑鱼,还能钓到红翅的扁鱼。这些鱼都是我所命名的。因为查遍了生物辞海,找不到它们的影子。我所在的地方是池塘的西侧,面向东岸。这样夕阳照耀的时候,不产生逆光,就能看得清水面的动静,知道鱼咬钩的情况。更重要的原因是西岸有能落脚的实地和裸露的水面。沿岸是丛生的芦苇和菖蒲。菖蒲散发一种不知名的气味,使我多年以后只是凭着回忆还能品味出来。
里面的鱼基本可以用一个量来表示,就是接近无穷。但都不大。最大的个体超不过一斤。曾经有人说这里面有超过三十斤的黑鱼。也只是曾经说过而已,我从来没有见到。夏季里阴天的午后,通过池水翻动中显露的鱼腹来看,无穷是个夸张的词语,但也能起码说明这里鱼的数量之多。村里的人除了钓鱼来这里外,网是下不了的。树挂遍布,网会刮稀烂。用鱼笼,经常也没有结果。总会被什么咬开,或者刮碰过的样子,有许多的洞。不但捕不到鱼,还搭上了网具。而冬季想涸泽而渔也无法完成:水深不测,连着小河,没有人能把这活水淘干。种种原因使当地人在捕鱼时放弃了这里。这也从而促成了这个池塘的宁静。后来除了我,几乎无人光临。
那天黄昏,蚊蚋还没有全部飞起来。夕阳的光辉淡淡慵懒的照在这个池塘,树木投下婆娑的身影,在水面摇曳。我无声无息的垂钓,并没有多少结果。这里的丑鱼也许通了溪水的灵气,上钩率不高。就是这个时候我见到它的。它出现在池塘的东岸附近。起初是水面划起一圈涟漪,然后涟漪变为一道水线,速度很快的横贯南北,我能看清它半个头部浮在水面上,眼睛乌黑晶亮。它就是后来被我命名为阿里的水獭。
为了不打扰它,我保持安静。钓竿就放在了水里。我抱膝坐在西岸,看它畅快的游着。身体在水里若隐若显。夕阳照在它身上,给露出的皮毛镀上一层金色。它也许看到了我,因为在向西转头时似乎迟疑了片刻。看我没有动静而且离它较远,它没有慌张。当一个翻身向水下扎进去时,我看到它的两只带蹼的前爪抱在胸前,腹部的颜色稍浅。我和它的直线距离在五十米左右。能见到它刚刚进入浅水时的身影,稍后就消失了。
我感到很兴奋。这是一只活生生的水獭。由它抱拳在胸的动作,我决定叫它阿里。
那天我等在西岸许久。我在等它浮出水面,好仔细观看它的样子。水獭的潜水能力是惊人的。它们可以在水下呆上一刻钟。可是直到阳光全部消失的时候,也没有再见到它出现。或许它已经从水下向着小溪的方向溜过去了。或许它已经从水下的洞口回到了家里。毕竟这是第一次的邂逅,它需要适应我这个不速之客。
我站起身,绕着池塘走了半圈,想找找水獭的洞穴。但向东岸方向都是浮动的塔头。这个意思是说,所谓的东岸只是一块悬浮着的陆地——连续的三棱草的塔头结合在一起。它的窝一定在那里。只有它能抵达那里。稍微重些的人或其他掠食者在通往那里的中途都会遭遇没顶之灾。那里有几棵浸泡的不知多久的浮木,树皮已经没有了。我在中途感觉到无法前行后就放弃了原来的想法。后来想,如果找到了,只会打扰它,或许它就从此消失了。为了能再次看到,我决定这次就此作罢。于是拎着钓竿离开了那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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